移動、城市與展覽:美國東西岸鐵路行

藝趣學
2020-03-10

計畫執行者:葉懿嫺
計畫期間:2019.08.05—2019.08.20
計畫地點: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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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 筆者所搭乘的美國鐵路California Zephyr


關於計畫
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移動的過程,尤其是從鬧區/城市間駛離至相對靜謐的地方,作為一個與城市空間保持強烈疏離感的自己。這次漫遊的方式是跳上火車,從美國西岸的加州出發,沿著舊金山灣緩緩的爬升翻越洛磯山脈,進內內華達沙漠地區,到達科羅拉多州的丹佛以及伊利諾伊州的芝加哥,橫跨東西岸近五千公里的距離,最後抵達美國東岸,來到了擁有世界之都稱號的「紐約」。
 
美國鐵路所折射出的是人們曾經從鄉村遷徙進城市的美國夢,大城市真的是人類文明璀璨的結晶體嗎?還是那樣刺眼的鏡光反射中呈現出的是新文明的衰頹?
 
Boris Groys在《旅行複製年代的城市》提到,城市某種意義上帶著烏托邦的意味,人們搬離鄉村創造新城市,為的是逃避那自然然古老的力量,將自身置於自然秩序之外,塑造出新的自己並且開創未來。在移動的過程中把自己丟到一個又一個城市裡,試圖感受每個地區的人們,如何賦予空間意象在他們所處的生活中,冀望此次的漫遊,能夠開啟不同於以往圍繞在森林路徑想像空間中的創作模式。如何在城市中尋找新的庇護所、定位出新的座標,也許可以成為將來的創作課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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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 筆者此次從美國西岸到東岸的路線


體驗心得
移動
此次搭乘的是加州和風號(California Zephyr),據說是美國鐵路(Amtrak)最經典的路線。火車從愛莫利維爾(Emeryville)出發,沿著舊金山灣穿越中央谷地後,進入埃爾多拉多國家森林,此時山上還有些許積雪,這裡的植被多以杉樹為主,過一陣子可以看到唐納湖(Donner Lake),接著來到了可愛的特拉基小鎮(Truckee, CA),這裡的房子顏色多變小巧的很像模型。
 
在旅程的第七天,睡夢中我聽到車掌廣播表示,遇到了龍捲風和暴風雨,凌晨兩點,列車被迫停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上。當火車終於開駛,沒有人因為誤而生氣,整整十四個小時,不是十四分鐘,當列車長廣播火車再五分鐘即將發車時,車廂內外都是此起彼落的歡呼跟尖叫聲。聽大家的聊天,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搭Amtrak,但都不意外會誤點,不過因為誤點所以吃到一頓免費diner car的晚餐。我和一位長的很像肯德基爺爺的爺爺同桌,終於不用在車上吃泡麵,給我食物且有地方睡我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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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 在沙漠行駛整整一天終於抵達一個有人煙的小鎮

 
紐約
紐約這樣的城市是沒有文明的痕跡的。如果要我說,我會認為紐約的文明痕跡大概就是她的地鐵吧?城市的地下像是被泡在20世紀初剛新起工業城鎮的福馬林裡,臨時被搭建起來的設施,昏暗的燈光,沒有冷氣的地鐵站,電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沒有電扶梯,電梯如果你 有看到,應該不會想搭,上面的黃垢累積至少幾十年以上,以及那些永遠都不會準時的地鐵,很難與先進這兩字聯想在一起,但也因為這樣,反而讓過度開發的紐約揉合了一些人的氣味在裡頭。
 
紐約的布魯克林區人口組成多以拉丁美裔為主,這次我所居住的BAS藝站位於布魯克林區中的BUSHWICK,不同於曼哈頓高樓大廈帶給人的壓迫感,這裡的生活更為親切、且更貼近在地鐵。早期布魯克林治安極差,近幾年改善非常多,在這十多天覺得當地人容易相處;先前於加州柏克萊遇到幾位不是很友善的人,跟他說話都把你當成空氣也不正眼看你,當時覺得有點小難過,但也有遇到很熱情的大媽對我伸出援手,離開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很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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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 從西岸到東岸到處都可以看到HOMELESS的蹤跡,原本是想跟拍這些街友(城市真正的漫遊者),試圖跟過後發現有安全上的顧慮因此作罷。
 

旅途中所遇到的人、事、物,在當下或許並沒有辦法即時的被反應過來,但這些體驗我相信將會在未來的某些時刻產生化學變化,像是我因為到了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晃了好幾個展館,最後反而是停在ASIAN ART,去看那些東南亞、南亞的雕像,原初我還有預設是, 既然到了非亞洲地區的博物館,那我應該要多看一些其他文化的藏品,最後我還是不自覺的多 留了點時間,在了中亞、東南亞、南亞這個區塊最久,讓我印象頗為深刻的是在243號展廳的耆那教寺廟,源自印度早期的古吉拉特邦寺廟雕刻,因當下所受到的觸發,讓我回國後想要更了解關於佛像,或者是說整個東南亞、南亞尤其是印度的宗教藝術,無論是祂的敘事畫、佛像雕刻亦或者是整個佛寺或廟宇的建築群,我都想要知道這些背景知識,因此我有了一個動機,開始接觸這一系列的課程。
 
此次陪著我旅行的是一本書──李維史陀《憂鬱的熱帶》,它陪我渡過那些莫名孤獨的時刻,當我穿越內華達沙漠,正好看到赤道無風帶這章,不同於李維史陀的其他著作,這本閱讀起來頗為詩意,他在裡頭寫到:「在賽內加爾的達喀爾,我們向舊世界告別。在還沒看到維德角群島(Cape Vert Islands)之前,我們抵達了人類命運的北緯七度線,一四九八年哥倫布如果繼續往前直航的話,就會發現巴西:但他在此改變航向,因此兩個禮拜以後,奇蹟般地於千里達島(Trinidad)和委內瑞拉海邊靠岸。」火車上的那些時間,覺得自己也如同李維史陀一樣航行在那迷茫的大海之上,我不斷想著自己藝術創作研究的田野究竟在哪?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田野嗎?順著李維史陀脈絡,回台灣後又接觸到了另一位跨學科學者(歷史、文學、人類學)的相關研究──James Cliord的相關資訊,目前還在爬梳中。在當代藝術語彙急速擴張如爆炸般的碎屑滿天飛,作為一個藝術創作者,該如何去抓取那些與自己創作脈絡相關的碎屑,整理後的產出也並非要越俎代庖,而只是提供新的觀看事物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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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 時代廣場


展望
如果這次沒有心血來潮想去紐約看看,我可能不會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可以穿梭在城市裡:城市所折射出的光芒不單是衰頹,但也許是因為旅途是先從西岸向東來到紐約,最後才會喜歡上紐約吧?如果沒有前面十多天的舖成,我也許就無法與紐約產生共鳴。在紐約的每天都很期待能看到不一樣的人,與他們接觸,這個城市多元性讓人印象確實深刻。離開藝站前往甘迺迪機場的路上,真的覺得待在紐約太短了,只有10天左右的時間根本不夠去更深入探索在這裡的一切,期待下次與紐約的再次相遇,也感謝當初那個選擇紐約初探行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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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六 日暮時分,筆者去附近的墨西哥超市購買食材回藝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