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音樂消弭了距離:《前進國家音樂廳!-臺九線音樂故事》-學術性專書新書發表座談會

悅讀北藝
2022-03-10

撰文/戲劇學系碩士班 王思蘋

 

臺九線,以行政院為起點,南至屏東枋山,貫穿東台灣沿途依山傍水的風景。本書作者陳俊斌教授以2010年國家兩廳院的製作《很久沒有敬我了你》為案例,討論國家音樂廳與原住民音樂間的連結。除此之外,也討論了各種不同形式的連結:空間的(國家音樂廳與傳統部落)、時間的(現代與傳統)、關於人(家族、部落、族群、國家)以及自身對於學術與社會的責任。這些論述無疑的是想讓觀眾及讀者,更加了解原民文化和當代國家文化的關係。
 

 

圖一、本次新書座談會海報(圖片來源:「北藝大出版中心 TNUA PRESS」臉書粉絲專頁)

圖一、本次新書座談會海報(圖片來源:「北藝大出版中心 TNUA PRESS」臉書粉絲專頁)

 

我希望藉著討論原住民音樂這類被刻板化的音樂,在被視為國家象徵與西方古典音樂殿堂中的呈現,打破音樂範疇「高—低」二元的迷思。1
 

《前進國家音樂廳!-臺九線音樂故事》一書為陳俊斌教授對於「原住民音樂與現代性」的關注,從「媒體文化」過渡至「展演與文化」的問題意識探討的總和。2 教授對於此議題的關注已行之有年,而對於「展演」(performance)關心的契機,源自於自身在因緣際會下,一次的至現場觀賞演出,進而引發的思考。3 為了消弭階級的迷思,本書以《很久沒有敬我了你》的音樂展演為案例,選擇社會大眾較容易接觸形式做為研究主題,試圖拉近在原住民與非原住民之間,存在於想像中的那種看似遙遠的文化距離。
 

這段距離,在物理條件上,象徵了北與東遙遠的距離,但是,透過臺九線的串聯,「卑南族南王部落∕國家音樂廳」變成在同一條脈絡上同時存在的空間。而這樣的距離,也不單僅止現實世界中。即使在實際層面可以串聯兩個異質的空間,那麼在想像中:「帶有『俗民、原始色彩』刻板印象的原住民音樂∕具有『殿堂、現代與進步』等象徵地位的西方古典音樂」4 這兩者被認為是相異的性質,該如何串聯呢?《很久沒有敬我了你》對於陳俊斌教授而言,便是一個將這些二元對立融為一體的例子。不論是將部落故事轉化為音樂展演並安排至國家音樂廳演出、透過影像手法在觀眾的腦海中建置空間的印象、於不同空間所進行的歌舞表演、西方古典樂器與卑南族傳統吟唱形式的合鳴……,這些種種看似遙遠、相互對立的事件,在此刻因為「音樂」的鳴奏,瞬間消除了物理上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在演出的當下,這個原本看似遙遠的距離,合而為一。
 

 

圖二、本次座談會於國家音樂廳內報到處。

圖二、本次座談會於國家音樂廳內報到處。

 

本發表座談會形式,主要以2010年《很久沒有敬我了你》的演出片段為主。在這之中令筆者印象深刻的片段有二,分別為「我的國家交響樂團」與「大獵祭與tremilratilraw」。另外吸引筆者的內容,則是名為「當自由廣場變成部落廣場」的投影片。不過礙於版權的關係,在本文僅能以文字書寫,無法以照片補述。以下為本座談會的介紹。


「我的國家交響樂團」
 

「我的國家交響樂團」的演出中,影片以原住民至餐廳相聚談天的日常為開頭,眾人於閒暇時刻討論是否以唱歌助興。接著,當紀家盈(家家)投下硬幣按下歌曲編號時,音樂廳內斗大的投影幕上映出按鍵的編號,同時間指揮家揮舞雙手,交響樂響起,家家從場內的一隅緩緩走出,伴隨她聲動梁塵的聲音充盈在音樂廳之中。
 

在這個段落中,影片做為中介成為了部落空間與國家音樂廳轉場,聯繫了原住民閒暇生活空間——「餐廳卡啦OK」與「音樂廳」。而家家的出現,展現人生與交響樂的交織,國家交響樂團成為家家的「伴唱機」,國家音樂廳此時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日常的場所。陳俊斌教授特別提及,在之前的訪談中,一位曾參與過此場演出的卑南族朋友分享到,這樣的形式十分觸動他的內心。原因在於這個當下,一種在他身邊司空見慣的日常(投十元就可以高歌一曲的音樂)進入了國家音樂廳這個空間,並被雄偉地呈現,被眾多的觀眾聆聽。這場表演對於他而言,是一種與其相伴的生命記憶被傳遞,同時與其他人共享。看著觀眾陶醉於自己所珍視的事物之中的神情,我想,即使非當事人,也必然地深受感動。

 

「大獵祭與tremilratilraw」

「tremilratilraw」(跳躍之舞)是卑南族於大獵祭(mangayaw)中的傳統舞蹈。在卑南族的性別文化中,女性一出生便被認可為其族人,可直接繼承財產,男性則與其相對,需透過一種晉升的儀式,才能夠成為真正的卑南族人,這個儀式會發生在大獵祭之中。在祭典的進行中,會將除喪或晉升的對象個別拉出,跳完四步舞後接續跳tremilratilraw做為結束,表喪去除完成(代表這家人可以進行歌舞行為),並祝賀與讚美男性正式成為卑南族人,象徵儀式的完成。影片中,看見表演者站在舞台上,隨著由西方樂器演奏的傳統原住民曲調翩翩起舞。在每一輪的表演最後,會將其中一名表演者拉至前方,如同真正的儀式進行般,在四步舞完成後跳tremilratilraw做為結束。
 

藉由圖里諾兩種表演形式的區分框架,我們可以說,一首歌曲在部落被呈現時,通常是參與式的表演,但這首歌在國家音樂廳表演時,由於有表演者和觀眾的區隔,會轉變為「呈現式的表演」,樂曲的編排與詮釋也必須隨之調整。5
 

在這裡,陳俊斌教授提及了內演與外演的差異。對於觀眾而言,這可能只是一段載歌載舞的演出,但對了解其文化意義的他人來說,這是具有象徵意義的儀式。對此,結合圖里諾與謝世忠的論述,教授提出:
 

一個在國家音樂廳的表演,雖然脫離部落情境,將原來參與式的表演轉變為呈現式的表演,這並不必然意味由內演轉變為外演,而可以是一個內外交演,也就是既為台下觀眾演出,也為在現場以及不在現場的部落族人演出。6

 

也就是說,在探討「內∕外演」的意義上,「不必然」存在著涇渭分明的那條線。對於表演者而言,他們所呈現是日常的信仰行為,且不一定會因為「在哪裡發生」而有不同的意義——「當表演者將原本被視為外演形式的呈現,翻轉成為一種『內外交演』」時,可以說他們透過表演和觀眾進行協商。」7 在「內外交演」發生的當下,在聆聽與觀看的過程中,內與外的鴻溝,可能已逐漸透過一種「表演形式的協商」,悄悄地消失在於國家音樂廳迴盪的聲音之中。

 

「當自由廣場變成部落廣場」

 

在演出的最後,表演者走出音樂廳,於自由廣場呈現自身族群的歌聲與舞蹈。透過表演的發生,空間置換成了部落廣場。陳俊斌教授提出了有趣的問題:「透過如此轉換,是否帶有空間解嚴的意味在其中?」關於這個疑問,在本次的座談話中並無後續的討論。但藉由這個哉問,他進一步提供了「國家音樂廳『應該如何』或者『可以如何』發展」的面相。對他而言,「應該要」(should be)是具有排他意味的思考框架。因此,他認為對於這個空間的想像需致力向具有包容意涵的「可以如何」發展。唯有如此,才能夠逐步消解二元框架的思考模式,並討論更多的可能性。
 

 

圖三、講座進行中。左為與談人郭玟岑,中為主講人陳俊斌,右為主持人洪簡廷卉。

圖三、講座進行中。左為與談人郭玟岑,中為主講人陳俊斌,右為主持人洪簡廷卉。

 

本書的促成,來自於陳俊斌教授的心願——完成理念與引發學術與大眾對於原住民音樂的關注。人們有時候對於不同文化,會因為距離太過遙遠以及無法想像,導致害怕與不去了解。在這個時候,透過展演與書籍,便能夠拉近與不同文化的距離。《前進國家音樂廳!-臺九線音樂故事》便是作為觀眾與異質文化的中介所存在,只要願意敞開心胸的閱讀與觀賞,便會發現這些看似遙遠的距離,實際上僅有一步之遙。伴隨著音樂的奏鳴,僅止一步的距離便會消失其中。
 

 

圖四、會後大合照。三月一日演講當日台北市已開放可取下口罩合影。

圖四、會後大合照。三月一日演講當日台北市已開放可取下口罩合影。

 

【出版資訊】

《前進國家音樂廳!-臺九線音樂故事》

作者-陳俊斌

出版-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遠流

ISBN-9789869826495

GPN-1010900569

定價-新臺幣4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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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陳俊斌著,《前進國家音樂廳!-臺九線音樂故事》。臺北: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遠流出版社。2020。頁3。
2 詳細說明參見於Ibid,頁1

3 詳細說明參見於Ibid,頁3-6。

4 參見陳俊斌〈一部音樂舞臺劇之後的沉思——關於當代原住民音樂研究〉,《藝術評論第35期》。台北:國立台北藝術大學。頁156.157。

5 Ibid,頁160。
6 Ibid,頁160。
7 Ibid,頁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