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實習記:澎湖篤行十村調研與測繪

教學工坊
2020-06-10
日期:2020.04.09-04.12  
撰文:建築與文化資產研究所 張雅倫  


現在的澎湖篤行十村,以「張雨生故事館」、「歌手潘安邦的家」等眷村文化做為觀光行銷的賣點,然而,這個地方之所以具有珍貴的歷史價值,並非僅止於上述原因。篤行十村是澎湖現存唯一的日治時期宿舍,二戰後國民政府官兵進駐,使它成為台灣地區最早的眷村,該範圍內還涵蓋了清領時期的媽宮城遺址,可以說各種時空遺痕紛陳羅列,是一個活生生的近代建築史博物館。

明治29年(1896)起,日本政府陸續在清領時期興築的西城門內外,設立「澎湖島要塞砲兵大隊」官兵宿舍;二戰結束,國民政府接收這些建築,作為大陸撤退後的軍眷宿舍,也就是現在普遍稱呼的「篤行十村」,當年因為人多屋少,漸漸形成增建和違章建築的雜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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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 篤行十村是澎湖現存唯一的日治時期宿舍,二戰後國軍進駐,成為台灣地區最早的眷村。


這次所上的師生們來到篤行十村,便針對新復路與復國路一帶的日式宿舍群建築,進行損害調查與測繪紀錄,這個區域是以往未有全面詳細的調研,也因為修復工程在即,需要最新的損壞調查報告,以利修復設計參考。抵達馬公市,在旅館安頓好行李後,大夥便浩浩蕩蕩往步行約七分鐘的篤行十村出發。每個人在工務所戴上安全帽,揹著相機、雷射測距儀、皮尺、多色筆、方格紙等工具,分成五組進入不同區域進行。一開始,我的小組先核對建築配置圖上負責的區域,走完一圈確認。我們負責調查的六棟建築物,正立面向復國路,其中三棟以一段很長的屋坡相連,另外三棟則不規則地前後相接。由於日治時期的牆體有些倒塌,造成兩棟不同的建築內部可以互通,而戰後時期增建的部分又錯縱複雜,許多空間的配置不符合一般邏輯,加上堆積了大量垃圾、植物雜亂蔓生阻擋動線,因此光是弄清楚配置圖上的建築物,是現實裡的哪一棟,當中包含哪些空間、空間的用途,就耗費不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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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 許多建築空間裡堆積了倒塌的建築廢材,造成調查實務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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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三 有些空間可依照特徵分辨出屬於什麼用途的空間,例如日式住宅中的「座敷」(相當於客廳),但有些戰後增建的空間缺少家具與特徵,則有辨認上的難度。


我負責的工作是拍攝屋況和記錄損壞情形,先以順時針次序逐一拍攝建築外觀、各個房間內部、各個門窗、屋頂及地板;同時記錄建築形式,像是從屋頂形式分辨切妻造或寄棟造、屋架形式是和小屋或洋小屋、牆體結構是木造或磚造、地板材質等;並記錄損害情形,各個部分毀損程度。同時,也必須與組員們合作,有人拿工具測量建築各個部分的長、寬、高等尺寸,有人則負責在平面圖上記下數據。在整個調查過程中,每次走進一棟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的老房子裡、踏入一間陰森神祕的房間,都需要不少勇氣,不僅是面對天花板可能隨時坍塌、樑柱快垮下的危險,還有,不知道推開半掩的房門後,究竟會有什麼景象在等待著。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我們來到第一棟建築的廚房,塌陷一大塊的天花板裡,竟然傳來一陣打呼聲。剛開始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後來其他組員都聽到了,證明那不是我的幻聽,於是我們決定先撤退,等調查完第二棟再回來瞧瞧。

隔天,想不到還有更艱難的挑戰迎接我們,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打呼聲相比,簡直不遑多讓──「文資界雙寶,蚊子、跳蚤吃到飽」的跳蚤,正在工作區域養好精神,等我們上工,這群跳蚤大軍馬上無情地發動攻擊。當天筆者三進三出,身上也爬滿跳蚤三次,直到回到旅館整理照片,赫然在大腿發現活蹦亂跳的跳蚤,全身佈滿紅咚咚的叮痕。心中反覆猶豫,是否該放棄這次的實習?但又不忍心將自己負責的工作丟給組員,尤其是我們組別負責的區域面積最大、建築結構最為複雜。

第三天早晨醒來,我發現我竟然很輕易地說服自己,繼續進入跳蚤的家實習。所幸,前一天園區噴藥已有成效,跳蚤大軍不再猛烈攻擊,我也放棄檢查身上有多少跳蚤橫行,一心一意想完成工作。
克服了跳蚤,還有令人頭皮發麻的第一棟怪聲屋,於是我們又回到該建築物。還好這次廚房一直保持安靜,直到我們完成全部工作,才突然發出「砰!」的好大一聲,讓我們尖叫著爭先恐後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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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四 春季雨後溫暖潮濕的廢木材雜草堆,是孳生跳蚤的最佳環境。


每一天結束調查,同學們便在旅館開會討論、整理調查照片,將當天量測的數值輸入電腦畫成平面圖。最後一晚,各個小組終於把數日來辛苦測繪的成果,整理成詳實的損害調查報告。在新冠肺炎的疫情威脅之下,許多同學仍鼓起勇氣,願意到澎湖實習,面對凶狠的跳蚤大軍也不撤退,再次證明古蹟果然是我們的真愛!藉由實際參與測繪和調查,我們探討建築被破壞、增改建的諸多因素,思考先民生活變遷如何反應於空間之中,希望提供充足資訊,給予下一階段的古蹟修復設計更多可能性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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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 在屋架上尋找用來固定洋小屋架的金屬構件「箱鐵物」,就像尋寶一樣充滿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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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六 判斷日式民居裡的「布基礎」(水泥磚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