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北・文化交织的场域
教学工坊
2023-12-07
文/建文所 林慕茵
10月21日这天我们抵达了平泉町,下了电车就可以看见平泉宣传部部长「蛙平」(ケロ平)在剪票口迎接大家!蛙平是我这次来平泉地区最想寻找的隐藏角色,可惜迟迟没有发现!其来源自「柳之御所」遗迹所出土《平泉青蛙戏画》内的角色,和日本国宝《鸟兽人物戏画》的表现方式相似,用漫画般的手法去表现出戏谑的剧情。透过文物的角色塑造出吉祥物般的形象,来吸引来者的目光、提高意愿去更多探索文化遗产,不也是一种融合有形、无形的有趣作法吗?至少之于我而言,这样活泼的寻宝游戏替被历史气息复盖的平泉町增添了一分生动的色彩。
平泉车站前面了无人烟,一点都没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拜访世界文化遗产的氛围,更像是某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乡村地区景色。可就是这么看似平平无奇的地方,却蕴藏着12世纪、处战乱时期日本人民心中所向往的佛教极乐净土,且在此座落的许多佛寺与庭园充斥着佛教对于现世及来世的生死观,打造出一片祥和并寓意着非战的念想,恬静如画的乡村却有着极尽奢华、壮丽的净土空间,创造出巨大的反差,不禁让人想起诗人芭蕉在中尊寺金色堂所留下的诗句:「五月雨の 降り残してや 光堂(连绵梅雨残万物,唯有光堂独傲立)」(《歌碑:中尊寺金色堂前》)。
平泉车站前面了无人烟,一点都没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拜访世界文化遗产的氛围,更像是某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乡村地区景色。可就是这么看似平平无奇的地方,却蕴藏着12世纪、处战乱时期日本人民心中所向往的佛教极乐净土,且在此座落的许多佛寺与庭园充斥着佛教对于现世及来世的生死观,打造出一片祥和并寓意着非战的念想,恬静如画的乡村却有着极尽奢华、壮丽的净土空间,创造出巨大的反差,不禁让人想起诗人芭蕉在中尊寺金色堂所留下的诗句:「五月雨の 降り残してや 光堂(连绵梅雨残万物,唯有光堂独傲立)」(《歌碑:中尊寺金色堂前》)。
图1、俯瞰平泉町(摄影:林慕茵)
平泉町作为岩手县最小的自治体,位于衣川与磐井川之间、被丘陵包围的冲积扇一带;再加上日本第一块黄金于奈良时期的东北地区被发现,从此视为财富的象征的黄金开始盛产,并运用在大量的美术、工艺与建筑技术,更是被各个列强争相抢夺此地。其中最能够展现平泉黄金文化的历史建筑,非中尊寺金色堂莫属,只惋惜现在无法看到其矗立在外的模样。也是,贴满了金箔的阿弥陀堂若是仍摆放在公共的空间,肯定会被一拥而来的不肖份子一点一滴地刮下带走,倒不如将其封存在安全的空间,远远地展示给大众观赏。随着导览的奶奶……是的没错,导览的工作人员是一位奶奶,身穿着赤红色的制服,手持着小旗帜、拎着雨伞一步步前行,领着众人走过长而陡的月见坂,向我们阐述着平泉这片区域从10世纪到现今的历史长河;对我而言,奶奶这样历史记忆的口述者,反而是文化资产得以持续传承的重要关键,否则留有有形的物体却无人去追忆也是徒然。
图2、中尊寺境内的菩萨像(摄影:林慕茵)
在新复堂内部等待御朱印写制完成的过程中,珍藏于此的金色堂全貌骄傲但不张扬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作为唯一一座从12世纪留存至今的佛堂,从里到外都贴满了金箔,堂内大量的装饰更是汇聚了平安时代后期的高超工艺技术,意图表现出极乐净土那繁盛不息的意象。除了歎为观止,还是歎为观止,也不难想像如此震摄人心的建物会让人忍不住地向其膜拜、并期许获得佛祖大人更多的庇护。不仅是金色堂,保存在宝物馆「讃衡蔵」的绀纸金银字交书一切经(经文)与其他黄金制造的文物更是彰显出藤原清衡为了达到净土的境界不惜一切代价。那天的我独自进入馆内,和身边老一辈的日本伯伯阿姨们一同注目着这些在染成蓝色的纸上用金字和银字交替抄写的经文,现场安静地只能听见鞋子踏过的沙沙脚步声。在满是金色的空间里,没有一句话比得上无声的叹息。
可惜内部不能摄影,难以将如此壮观且富丽堂皇的景象保存下来;可若不是使用了如此高昂价值的黄金去雕琢,我想关于平泉町以及净土宗的一切或许早晚会随着时间消逝殆尽吧,这是有形与无形文化财的侥倖,也是其哀切的命运。从代表着末法来临的佛寺院庙群、装饰在文物上的一笔一画、观光巡回巴士行使途经的柏油路、甚至是导览奶奶带我们走过的坂道、述说的历史长河,这些点与点之间的连接形成丝线,交织成一个广阔的场域,并成长至整个区域保存的世界文化遗产,平泉町可以说是围绕着黄金文化而运行,在现世中塑造了佛国土的一片纯净。
可惜内部不能摄影,难以将如此壮观且富丽堂皇的景象保存下来;可若不是使用了如此高昂价值的黄金去雕琢,我想关于平泉町以及净土宗的一切或许早晚会随着时间消逝殆尽吧,这是有形与无形文化财的侥倖,也是其哀切的命运。从代表着末法来临的佛寺院庙群、装饰在文物上的一笔一画、观光巡回巴士行使途经的柏油路、甚至是导览奶奶带我们走过的坂道、述说的历史长河,这些点与点之间的连接形成丝线,交织成一个广阔的场域,并成长至整个区域保存的世界文化遗产,平泉町可以说是围绕着黄金文化而运行,在现世中塑造了佛国土的一片纯净。
图3、中尊寺外复堂,金色堂便深藏于其中(摄影:林慕茵)
同为武士藩主为首的地区,角馆所展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副风景,相当程度地反映了武家的精神。工整的街道、按阶级比邻而建的武家宅邸,有秩序地排列在武家屋敷通的两侧。那日所见些许红枫绽放、以及银杏树的枝条随风摆荡,可惜无法见得暖春樱树娇嫩欲滴的模样,相信那般景色肯定是为当时的佐竹北家主所喜爱,满山满谷的樱花树会被城主制成物品永久留存下来、进而产生「桦细工」的技术也是不难去想像。
当天我们前往桦细工工坊——藤木传四郎商店,自江户时期创业开始,至今已经传承了第七代;现今的三沢知子店长也就是藤木家后代第七代传人,她带着大家穿过前方摆满桦细工制品的店舖,来到后方陈列着更多精致制品、曾经作为保险库的空间。在这里,老板娘向大家细细诉说着桦细工是如何从种植、取树皮、打磨、阴干、制成到最后的成品;很显然,桦细工制品并非一朝一夕完成,从如何取下樱树皮却又不破坏树种的持续生长开始便是一大功夫,接着阴干又必须待几年的时间。这等待过程的时光漫长,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在兢兢业业地制作桦细工,只为将最好的作品献给家主、天皇,于步调快速的现在来看,能够坚持在一件事情上,并专注地从事一辈子,简直是多么勤恳劳务的人哪!
从制作的成品来看,我认为可以称这些角馆的武士们为相当时髦的逐风者。从眼镜盒、印笼(挂在腰下的小容器)、拐杖、菸草盒等等,无不展现出不同于武家粗犷外的文雅气质;如此充满艺术氛围的品味同样深深影响着晚些会提及的青柳家,在个人看来是件相当有趣的现象,也正说明了角馆地区或许在当时与西洋交流频繁,两者相结合产生出外表是刚正不阿的和风、内在却有部分现代化西式的样貌,这样的反差岂不是更能让人感受到角馆除「小京都」称号以外的惊喜与魅力吗?
当天我们前往桦细工工坊——藤木传四郎商店,自江户时期创业开始,至今已经传承了第七代;现今的三沢知子店长也就是藤木家后代第七代传人,她带着大家穿过前方摆满桦细工制品的店舖,来到后方陈列着更多精致制品、曾经作为保险库的空间。在这里,老板娘向大家细细诉说着桦细工是如何从种植、取树皮、打磨、阴干、制成到最后的成品;很显然,桦细工制品并非一朝一夕完成,从如何取下樱树皮却又不破坏树种的持续生长开始便是一大功夫,接着阴干又必须待几年的时间。这等待过程的时光漫长,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在兢兢业业地制作桦细工,只为将最好的作品献给家主、天皇,于步调快速的现在来看,能够坚持在一件事情上,并专注地从事一辈子,简直是多么勤恳劳务的人哪!
从制作的成品来看,我认为可以称这些角馆的武士们为相当时髦的逐风者。从眼镜盒、印笼(挂在腰下的小容器)、拐杖、菸草盒等等,无不展现出不同于武家粗犷外的文雅气质;如此充满艺术氛围的品味同样深深影响着晚些会提及的青柳家,在个人看来是件相当有趣的现象,也正说明了角馆地区或许在当时与西洋交流频繁,两者相结合产生出外表是刚正不阿的和风、内在却有部分现代化西式的样貌,这样的反差岂不是更能让人感受到角馆除「小京都」称号以外的惊喜与魅力吗?
图4、桦细工的制作过程(摄影:林慕茵)
由于停留的时间不长,所以只能匆匆前往青柳家参访。从二代目开始便移居于此近四百年的青柳家宅邸,其佔地相当辽阔,可见上级武士的等级不一般;围墙后的建筑可说一栋接着一栋,中间穿插和式庭园与池泉,冬日的青柳八重红枝垂樱仅剩枯枝屹立,颇有「侘寂」的意境,想必此时坐在茶室欣赏着自然、喝着抹茶的风景是十分让人心平气和的,这或许就是有钱人才得以拥有的雅趣吧!
另外相当有趣的是,区域内其中一栋楼展示了人类身体解剖的「解体新书」,该书为江户时期发表、共五册的西洋医学书籍;其绘者与青柳家成了姻亲关系,便将解体新书带入角馆地区,使北陆地区成为相当现代化的市町。另一栋ハイカラ馆也放置了许多西洋化的物件,如相机、黑胶唱片、留声机等等,整栋馆舍也是采取洋馆风格的建筑形式,不禁感叹:「哇!青柳家的家主还真是为颇具格调的人呢!」但若不是当年的藩政割据让许多武士来此定居、若不是佐竹北城主喜爱樱树从而发展出桦细工技术、若不是有如此多的文化交汇于此,如今的角馆町是否也会像日本许多其他乡镇,面临着严重高龄化、人口流失的问题呢?
另外相当有趣的是,区域内其中一栋楼展示了人类身体解剖的「解体新书」,该书为江户时期发表、共五册的西洋医学书籍;其绘者与青柳家成了姻亲关系,便将解体新书带入角馆地区,使北陆地区成为相当现代化的市町。另一栋ハイカラ馆也放置了许多西洋化的物件,如相机、黑胶唱片、留声机等等,整栋馆舍也是采取洋馆风格的建筑形式,不禁感叹:「哇!青柳家的家主还真是为颇具格调的人呢!」但若不是当年的藩政割据让许多武士来此定居、若不是佐竹北城主喜爱樱树从而发展出桦细工技术、若不是有如此多的文化交汇于此,如今的角馆町是否也会像日本许多其他乡镇,面临着严重高龄化、人口流失的问题呢?
图5、武家屋敷通(摄影:林慕茵)
与其说有形与无形的文化杂织,不如说它们本来就是一体。没有记忆与技术的传承,就不会持续创造出物体;没有实体,后人又怎么能够去学习及效仿?这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我们无法去评断究竟是有形文化的先出现,抑或是无形文化才是源起,倒不如说人类的创造物及如何创造都是从想像及所见而生吧!文化资产之所以是文化资产,是因为它不仅代表一个时期的见证,而它的生命也不仅于被冻结在那个时期,介于「过去」与「未来」之间,作为现代人连结过去,得以想像未来的凭借。(戴慧琪,2002)它关乎着时间、艺术与创作,才得以造就筑城而起的文化场域。
图6、角馆町青柳家(摄影:林慕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