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映演,欲望的展现:《机械仿生:德国电影中的慾望与科技》影展
教学工坊
2022-01-10
撰文/美术系 王心妍
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正式踏入一个机械化的世界。而随着时间的推进,我们对科技的依赖有增无减。如果说千禧年是数码网络时代的开始,那1980年代便是科技时代的崭露头角。工业革命开始于英国,在迫切的发展进程中,一些欧洲国家、北美与日本都渐渐搭上这股风潮,其中德国便是工科革命的后起之秀。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德国奠定了自己作为一个工业与科技大国的定位。然而,在整个工业革命进程当中,电影艺术仍以反映社会面向的角度在工业革命当中佔据一席之地。1900年,德国工业渐渐主导全球市场,而德国电影在这个阶段也呈现一个欣欣向荣的面貌,它们以科幻题材进入观众的眼帘,其中以《大都会》、《世界旦夕之间》等作品为代表作,对科技社会有着深度的讨论。
数千年来,人类为了满足自身欲望,便不断的朝着文明前进,从未停止科技上的发明。科技作为一种人类「发明」,便是慾望的延伸。在2021年11月18日至11月21日期间,歌德学院(台北)德国文化中心及国立台北艺术大学电影创作学系以「机械仿生:德国电影中的慾望与科技」为主题,共同举办了一场电影系列放映,映演了1920至70年代的四部德国科幻经典《泥人歌林的诞生》、《大都会》、《世界旦夕之间》、《星际惹尘埃》以及2018年的一部德国科幻电影《嗨,AI》,并配合电影举办了座谈、映前导读等活动。这些电影展现了人类对科技的想像,甚至填补了人类在现实世界中无法达到的科技梦。《大都会》便是身为科幻电影迷的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除了体现人类对科技的向往之外,也作出了许多深刻反思,譬如对科技的恐惧与政治上的隐喻。
《大都会》完成于1925年,在那个年代是德国电影的创举。它是最早期的科幻电影之一,制作规模之庞大也使它名列德国影史最具规模、制作成本最高的电影之一。这部由德国电影导演Fritz Lang所执执导的《大都会》充满表现主义色彩,这反映在了整部电影的都市场景设计上。展现大都会面貌的全景镜头无不让我们感到震撼不已,这些都市场景都是以迷你模型定格拍摄出来,且放置镜子于模型上,利用反射达到了让工人在场景里走动的效果。许多人或许没有看过《大都会》,却能对电影中大都会的风格面貌感到似曾相似,因为后来的许多科幻电影都借鉴了这样的美学风格,其中《银翼杀手》便是一个相当成功的例子。如今的电影圈视《大都会》为电影史中最重要的电影之一,然而《大都会》在当年准备映演的时候却遭到了多次的蹂躏。在电影首映后,《大都会》立刻遭到制片方的要求必须删减与重新剪辑,这使得原始长度达210分钟的《大都会》在经过多次的删减后被删去了四分之一。直到2008年,人们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找到了电影的其他部分,完整长度的《大都会》才重见天日。虽然拷贝有严重的损坏,但在经历浩大的影片修复工程后,《大都会》终得以最接近原始的版本展现在世人面前。
《大都会》将故事背景设定在未来。未来的城市里,统治者Joh Fredersen治理着整座城市,与上层阶级在地表上过着舒适的生活,而工人们则居住在环境恶劣的地底世界当中,每日苦苦工作以运作整座城市。在统治者Fredersen的儿子Freder爱上了工人组织领袖Maria的同时,Frederson发现了工人组织的起义计画。因此,他拜讬发明家Rotwang创造一个以Maria为原型的机器人,假冒Maria煽动地底的工人们暴动,以致所有工作突然停止,闹得地表和地底天翻地复。电影中,我们看见了机器人的多种原型,而这些原型也在后世的许多电影中被参考与致敬。在《大都会》里,机器人作为一种崭新的科技,成为了人类慾望的延伸——爱人的欲望。千百年来,对于挚爱的逝去,人类有各种释怀与放下的方法。更直接的说,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现象,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我们自然能放下。随着科技时代的来临,医学的进步的确延长了人类的寿命,却也让人产生了科技可以永远留住人类的想像。Rotwang发明Hel,不为其他,为的只是延续对已逝旧情人Hel的情感。他把机器人打造成Hel的模样,天真的以为这能让他留住Hel,只是这不单是欺骗了他人,更是欺骗着自己。这点无不让人在电影的反派角色Rotwang的邪恶形象中找到了血肉,让大家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
在Fredersen的介入后,Rotwang也答应将机器人改装成为Maria的样子,并把真正的Maria关押了起来,令机器Maria在地底煽动工人阶级,破坏地底,造成洪水泛滥。电影在这一部分对机器人的想像是充满畏惧的,这显示出人类对机械科技的焦虑在数百年前便存在着。仿照Maria的机器人有着以假乱真的外型,拥有成熟的心智与大脑,听命于主人的吩咐,可以展现强大的破坏力。然而,这或许也会形成人类的担忧——如果有一天,机器人的心智超过人类,那该怎么办?机器人可以摆脱人类的束缚,取代人类成为世界的新主人?我们在后来的许多电影看见了对机器人、人工智能恐惧的延伸,像是《2001太空漫游》的高智能电脑、《银翼杀手》中的复制人、《人造意识》中的智能机器人,以及另外两部部放映的电影——《泥人歌林诞生》中的巨人战士歌林和《世界旦夕之间》的模拟人类等。人类创造了科技,却又畏惧科技。
除了对机械科技的省思,《大都会》电影真实的反映了1920年代德国社会处于的资本主义快速发展时期。在面临全球经济危机与不安定的威玛共和国政府统治之下, 资本家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总是高高在上,电影中地底的工人就如当时德国社会底层工人阶级一样,在不人道与遭到剥削的情况下苦苦工作以为资本家发展国家经济。然而,电影仍是乐观的。代表着资本家的Fredersen被形容为「脑」,地底的工人被形容为「手」。「脑」和「手」之间需要一个调解者来调节彼此的怨恨与纷纷扰扰。那位调解者出现了,他便是主角Freder,电影因此走向了美满结局。《大都会》的故事设定具有强烈的政治性之馀,也像几了一部宗教电影,在角色们名字的巧思上便可见一斑。不过无论如何,《大都会》是出现是空前绝后的,而电影在美学与议题上的探索也值得后世不断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