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在舞台上

教學工坊
2019-09-27
撰文／ 戲劇系三　張博源


參與
參與這次學期製作的過程，要從一開始說起，起初我同時報名了《哈姆雷特》和《第十二夜》的徵選，自己甚至花比較多的時間準備《第十二夜》的徵選內容，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自己從進到學校前就一直有一個夢想——演出音樂劇。最後結果公告，我徵選上了《哈姆雷特》，這讓我很意外、也很緊張，因為熟知自己對於經典文本的涉略還不夠深，又擔心在這樣較多悲傷調性的悲劇中，自己對文字無法完全吸收，但當我再度翻開劇本時，我發現了另一個難關，我的主要台詞構成在兩段獨白上，而且扮演的角色是戲中戲演員，劇本中的線索並不如其他完整角色有跡可循，好處是有很大的發揮空間在其中，很感謝蔣薇華導演秉持「教育劇場」的精神，帶著整體劇組一步一步完成這一幅美麗的作品；我認為一個作品的好壞其中一部分在於是否有一個完整的中心思想貫穿，而這次的《哈姆雷特》有別於以往僅強調「復仇」的一些版本，導演從第一次讀劇就跟我們討論她設想的目標，並說出他認為這是一個年輕人的劇本，劇中年輕的角色身處在命運之中，就像我們當今的年輕人常常活在長輩、社會建構的陰影底下，陰魂不散的父親鬼魂就像是陳舊的老觀念揮之不去，到底在這樣環境下的人們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抗、掙扎？這是我覺得這個劇本注入這樣的新想法之後最有趣也最值得關注的點。
 
情感真實，聆聽存在
這次哈姆雷特的舞台十分乾淨，從另一個面向來看就是更加凸顯了在台上演員的一舉一動，如同莎士比亞的劇本一樣，都是為了演員而誕生；當我們翻越100公分的高臺，就好像克服了一道心裡的屏障，成為在舞台上的那個角色，這是一個有趣的體驗，當演員本身受到一些阻礙時，好像更容易去激發出心中的千頭萬緒，空曠無大道具的舞臺平面上，我們只能更專心在對方身上，這也是導演一再強調的「聆聽」，而當真正聽到對方在說什麼並給予回應時，好像才算是這些角色真真正正活在觀眾的眼前，這是我自己的一大課題，排練中期我仍以為我有在聆聽和交流，可是在舞台上的聆聽必須花比平常更多的心神去集中在對方身上，而不能僅只是平常張開耳朵「聽到」那麼容易，在必須更加專注下，時常會在不經意的情況下發現很多台詞的細節，也會有很多突然的情緒反應，這些都是導演希望我們在台上活出「有機的」、「活的」生命的一部分。
 
自己的功課和期許
在這次演出中，「獨白訓練」是我自己覺得成長最多的一部分，要怎麼樣透過自己說出來的每一個字讓觀眾去聽到、看到特洛伊的燃燒和崩塌是一個難處，而這裡的觀眾還同時包含戲中的其他腳色和坐台下的觀眾，這是我覺得非常有意思的說話對象，因為自己除了要達到完全進入情感中，讓哈姆雷特激盪出內心的激動因而更加堅定要有所作為之外，還要讓自己像一個靈活運用樂器的歌者，有著收放自如的彈性，其實一切都還是要再次回到導演說的「溝通和存在」。在做角色功課的時候，我參考了很多版本的哈姆雷特，發現通常能勝任第一演員、戲班子老大這個角色的演員們真的都是功力高深的前輩，他們不僅能夠在說書人和演員角色間自由切換，並且能展現強烈的說服力不管當他們以什麼身份存在在舞台上，從容不迫的態度怡然自得。而這個角色與哈姆雷特儘管在身份階級上有著懸殊的差異，但他們之間對於自己所相信的事物的堅持也契合的十分融洽。還有很多很多的細節是每當我完成一場演出，我總會迸發的新的念頭，一路演出到第二週，仍不斷去試試看新的嘗試，不乏有很多個瞬間覺得這個角色可以更立體、更鮮明甚至複雜化，這是我身為演員的樂趣之一，也以此常保自己的新鮮感和玩性。
《哈姆雷特》的整個排練經歷了大大小小的過程，自己也面臨了很多次低潮期，雖然自己的角色分量不到最多，但這是我第一次進到戲劇廳這麼大的場域演出，也是第一次經歷這麼完整充實且消耗體力的三個月工作時光，我不想要自己錯過這次的機會，因此這樣的挫折往往是自己覺得達不到自己設定的目標或看到同劇組演員的進步但自己好像還在原地，像是做了很多努力而徒勞無功、找不到正確的方向，這樣一直不停的惡性循環著，儘管我知道這一切是得失心在作祟，我卻無能為力地繼續掉進負面情緒的漩渦，直到我無意間看到一篇金馬獎的採訪，是有關學姊謝盈萱的報導，她在文章中說道「如果我每天抱著『一定要演得比上次好』的念頭到現場，這是不對的。我現在每天都告訴自己，要放掉那些事情，要為自己活」、「你已經想太多夠久了，現在要做的是沒在怕。」這些語句鼓舞了我，也讓我重新去正視自己在成為演員的路上的動力是什麼、到底得到了什麼樂趣，並試著把不必要的相互比較捨棄掉，真正為自己想做的事全力以赴的去做，把自己設定為目標，期望自己能在這條道路上不斷的追逐著自己。
 
 
如果未來有機會再演一次，我會選擇？
這個問題很有趣，如果是在工作這個劇本之前，我一定會毅然決然的選擇主角哈姆雷特，但是在經歷了這個製作之後，我在其中看到了很多之前沒看到的角色和其中很多的細節，如果未來還有機會演出《哈姆雷特》，我會選擇萊爾提斯這個角色，他在劇中從一個意氣風發、出國見過世面的自由青年，成為被氣憤填滿自己因而決心報復、甚至被國王蠱惑的棋子，到最後看清，並且選擇原諒一切離開這個塵世，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這個角色一步一步從自由到被禁錮著，著實令人痛心，還有一個我無法忘懷的畫面，是這個角色與國王達成協議後，皇后跑來告知妹妹的死訊，這時的他面臨這個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時節，到底內心會有多複雜和紛亂？也因為我自己有個妹妹，因此每每在皇后說出：「你的妹妹……淹死了」的時候，我的內心也會跟著顫抖一下，這個角色的內心衝突和面對接二連三事件的思緒十分複雜，是讓我想要挑戰他的最大原因。
 
美好的記憶
這次的演出經歷，像是讀了一本結構完整的書，雖然在翻閱的過程中，時常因為大量的文字內容，吸收緩慢，但逐漸熟悉這樣的節奏後，越看越起勁，當演出結束後，這本書被翻到最後一頁，我才發現，這僅僅是連載篇章中的其中一本，接下來還有很多不同的續集等待著我去閱讀，而這本書的閱讀過程讓我能夠整理好自己去面對未來更多不同角色的挑戰，也讓我記憶起這些日子學習呼吸、聆聽、存在的點點滴滴，再次謝謝薇華導演、粲文編劇、各個細心的助理和組員、劇組的演員夥伴們，我會帶著這本書，踏上與自己對話的挑戰旅程，直到第二本、第三本書甚至第N本書被閱讀之後，我仍會想起這份美好的記憶，因為《哈姆雷特》是真實地存在著，一直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