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報-藝游誌第十一屆關渡電影節—學生短片的多元性及可能性
教學工坊
2020-02-10
撰文／電影系 魯直葳
每年十月，作為關渡藝術節系列活動之一，為期九天的關渡電影節將舉辦在北藝大藝文生態館電影院。2019年關渡電影節來到第十一屆，歷年來都由北藝大電影系學生主辦學生影展，期間，電影院會連續播映數十部國內外精彩的學生短片作品，並規劃電影講座、露天放映、特別放映、開幕片、閉幕片……等特別活動。而每年也會邀請不同國家的電影學校師生前來交流，今年榮幸邀請到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 (The National Autonomous University of Mexico)，其帶來十多部的短片作品，以及《半島的最後英雄》(Los últimos héroes de la península)，及《吶喊》(El grito) 兩部墨西哥長片。在本次影展中，筆者擔任宣傳組執行，前期執行了徵件宣傳、尋找贊助廠商、校內外宣傳等工作；影展期間則負責網路宣傳的部分，也因此得以自由地進場看電影。此次的工作角色，使筆者能夠同時以策展小組及觀眾的身份來回顧關渡電影節。
圖一 關渡電影節開幕片《三天兩夜》影人映後座談
隨著國內影視相關科系增加，每年所產出規模不一的學生製片作品越來越大量，題材也越來越多元，今年關渡電影節的徵件數量也上升至一百三十二部作品，其中入選的共有三十七部作品（含三十部劇情短片、四部動畫短片、三部紀錄片），入選作品多半以創作者個人經驗出發，內容不乏家庭議題、青春愛情以及童年回憶……等學生作品中經常出現的議題，但他們卻透過敘事焦點、導演手法等不同切入點而產生出新的火花，著實令人驚艷。
其中丁冠濠導演的《合十》是令人印象深刻之作，故事是四位個性截然不同的高中少女，相約在午夜時分走訪台北各地的十間廟宇並許下願望，她們深信，若是成功地在這十間廟宇許下相同的願望，那麼就會成真，但條件是在這途中都不能夠出聲說話，一旦開口就會成空。一路上，四人漸漸發現彼此之間的願望互相違背，於是在台北寂靜的街道上，少女們開始發生衝突……。筆者認為，這是一部非常詩意的作品，有別於寫實的劇情刻畫，《合十》這部作品反其道而行，從一開始就帶著一道魔幻色彩，隨著影片進行，少女們彼此的爭執與願望已不再是重點，反而是走訪廟宇許願這個概念勾起觀眾想要看下去的渴望，在簡單卻恰如其分的場面調度之下，加上流暢的剪輯與恰到好處的配樂，儘管《合十》到最後都沒有將少女間的衝突與事件交代清楚，卻不會令觀眾感到困惑，反而是沈浸於電影所營造出來的神秘感與詩意之中。
結合民間傳統信仰並走出新切入點的作品，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還有周嘉賢導演的《令》。《令》的故事在描寫一位於家將團中擔任文差的少年定祐，高中剛畢業，在身邊眾人的期望與自己夢想之間猶豫擺盪，定祐的父親一直希望他能夠考上國立大學，但他卻一心只想進藝術大學學習畫畫，而藝術大學獨招考試的日期卻不幸與出陣時間撞個正著，觀眾們在電影院裡，隨著導演精準的分鏡、演員生動的表演，跟著定祐一起拉扯在父親的期望、出陣的責任，與自己的夢想之間。《令》取材自臺灣民間傳統信仰的八家將文化，不著重於其細節與生態，藉由角色定位看待家將文化，其敘事手法及觀點反而給家將文化蒙上一層神秘脫俗的面紗。有別於以往許多作品對家將文化的刻板印象，嘉賢導演不刻意地描繪家將團成員的家庭問題、加入家將團原因、生長環境等，反而將故事焦點拉回定祐這個角色的困境本身，如此一來，使這個在家人期望與個人夢想之間擺盪的常見題材，與家將文化背景融合下，讓觀眾更加印象深刻，也更能夠引起觀眾的好奇心。
圖二 《合十》劇照
圖三 《令》劇照
除了《合十》與《令》之外，影展中令人難以忘懷的奇幻之作還有《穿越愛情史》、《地獄裡的惡夢》和《單行道》。《穿越愛情史》為導演黃若賓的科幻愛情喜劇，在學生短片作品中，出色的喜劇短片實屬少數，雖《穿越愛情史》的世界觀建立與喜劇橋段的營造仍有很大討論空間，但演員出色自然的表現及導演對於節奏的掌握，依舊能使觀眾輕鬆、投入地看完整部作品，並偶有令人會心一笑之處。值得一提的是，在學生製片中，關於未來或科幻的概念設定，往往會使預算有限的劇組在美術設計上受到挑戰，但《穿越愛情史》卻在畫面上取得了一個很好的平衡，在有限預算下，場景及道具也不會使觀眾出戲，而提到這一點，另一部入選短片《請問是神明大人嗎？》中，關於未來科技的後期特效也是製作得十分令人信服。
圖四 《穿越愛情史》劇照
鄭安群導演《地獄裡的惡夢》及林秉宥導演《單行道》，是筆者私心很喜愛的兩部作品。《地獄裡的惡夢》描寫的是一位男子與一位少女，在一間房間裡相約自殺，卻淪落到不得不重複自殺的惡夢中，導演在劇情結構上先是保留神秘感，使角色的處境與關係在一次次自殺當中逐漸透露出更多資訊，一步步帶領觀眾進入作品的魔幻世界中，全片節奏拿捏得當，黑白片的選擇再加上出色的光影調度及聲音設計，令觀眾除了劇情所帶來之感受外，也能夠從畫面及影像當中感受到作品的壓抑氛圍，以上所有元素逐漸加總起來，最後導演在結尾給予觀眾一個回馬槍，沈重又令人窒息的題材，在極度絕望後，柳暗花明又一村，令人感受到希望與生機。
圖五 《地獄裡的惡夢》劇照
而《單行道》則是在講述一位母親試圖在自己兒子墳前上吊，卻遇到一位神秘男子的奇遇故事。導演在整個故事劇情結構上與《地獄裡的惡夢》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整部片都只存在兩個角色，並在敘事上先是保留了神秘感，在陸姊（陸弈靜）飾演的母親一次次來到樹林裡試圖要上吊，並與男子相遇之時，資訊才漸漸被透露出來，陸姊與莊嚴兩位演員之間的交流自然且流暢，最後一場翻牌兩人關係的戲，在整部作品鋪陳之下，使筆者為之動容、深受感動。親情的刻畫，一直以來都是學生製片作品當中常見且佳作尤多的題材，但在《單行道》裡不存在著複雜事件，或是生活中的堆疊來做為講述，反而選擇了「上吊自殺」這一個單一衝擊事件與樹林這個單一場景，在二十分鐘的片長裡，將母親與兒子之間的思念及友愛描繪的淋漓盡致，著實屬於十分優秀的一部作品。
圖六 《單行道》劇照
此外，在電影《返校》成為熱議話題下，關渡電影節也很驚喜地出現關於白色恐怖的作品——林治文導演的《母親的呼喚》。《母親的呼喚》是北藝大電影系三年級從劇本、設計，到搭景，共耗時一學期的時代劇作品。時代劇的製作無論是在場景、口音、妝髮等技術上，若要具備說服力，是存在一定的難度，雖然成品依舊些許有感到不滿足之處，但在學生製片作品中，能夠看見如此具有挑戰的歷史題材，勇於為創作解決困難的作品，還是十分令人高興的。
圖七 《母親的呼喚》劇照
除了上述的幾部作品之外，還有許多好作品，如低成本、技術簡單卻呈現出令人玩味的青春熱血之作《拉格朗日什麼辦法》，寫實沈重卻對於家庭問題刻畫精準的《老人與狗》、融合探戈與聽障的出色劇本《美麗天生》、搞笑幽默卻隱含著淡淡憂傷的《走無路》……等，也都是筆者十分喜愛的作品。在本次影展中，我們可以看見各式各樣題材與手法出現在學生製片的作品當中，在有限資源下，創作者們以不同角度及方式切入創作，使舊有題材能夠產生新的火花，同時也致力於發掘更多可能之題材。令人高興的是，在第十一屆關渡電影節入選的作品當中，有六部在今年也入圍了金穗獎的學生作品最佳劇情片獎！除了這些精采的學生作品外，用心的策展小組也在展期帶來了開幕片《三天兩夜》、閉幕片《自由行》的免費放映，以及觀摩短片《作者前瞻：我的學生電影》等特別活動，讓影人們能夠藉由此次影展機會，觀賞到平時沒有機會看見的好作品。
圖八 露天放映活動現場照片
總結來說，第十一屆關渡電影節收到許多優秀作品投件，並透過策展小組的努力與組織，以及觀眾的前來，使這九天放映十分成功，許多作品也獲得很好地迴響。希望在未來，能夠持續下去，使關渡電影節逐漸成為學生製片作品發展的指標性平台，藉此互相交流，讓更多好作品有機會被看見。